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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台再一次看见谢敬卓，是在七天以后的河边。
天已经阴得很厉害，街上的人行色匆匆，一场大雨无可避免。
而谢敬卓同样慌慌张张地收拾着东西，极其小心地把他那石膏像包好抱在怀里往回跑。
明台本来也是要赶回家的，然而他看见谢敬卓便转头跑过去打招呼，“谢小哥，你又来这里画画？”
谢敬卓停下脚步看看明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谁，于是只好尴尬地笑笑，“啊，是啊……”
明台却不管谢敬卓究竟是不是想跟他说话，歪着脑袋问：“你画这个石膏像多久了？有一年没有？”
“两年了……”谢敬卓回答，然后抬起头看看天焦躁道，“这天快下雨了，要不改天再说吧……”他说话的时候把怀里的石膏像抱得更紧，仿佛下一秒雨就要砸在石膏像上面似的。
明台心里叹口气，点点头，“那好吧，改天我再找你玩。”
谢敬卓不自然地笑笑，转头抱着石膏像背着画具跑了。
明台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道，“很奇怪。真是很奇怪。”
雨点开始稀稀落落地掉在地上，远处的人奔跑起来。明台伸出手接了几滴雨，便也大步往家跑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又跑哪儿去啦？你看看衣服都湿了这要是生病可怎么办啊？去去去赶紧把衣服换下来我看你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明台狼狈地往自己房间跑去，身后明镜仍旧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他。
房间里明台一边换衣服一边想，如果不是那天两个哥哥说那石膏像有些奇怪，他今天是不会去找谢敬卓搭讪的。
说白了还是想瞧瞧那个石膏像呗。明台又叹口气。这下好，看没看着，还挨大姐一顿数落。
换好衣服明台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往外看，外面黑沉沉的，仔细听还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
恐怕要下一场大雨了。明台一边想，一边开门走出了房间。外面很亮，阿香已经做好了晚饭，饭菜的香气朝着他扑过来，然后明台兴高采烈的跑下楼去做饭菜的俘虏。
城南破旧的画室里，谢敬卓望着桌子上的油灯发愣。雨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打湿了桌子的一角。
他用不起电，就只能靠油灯过日子。石膏像被他端端正正放在桌子远离窗户的一边，上面盖好了布。
这样的一个雨夜，谢敬卓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爹娘早就去世，给他留下一点微薄的遗产。住在乡下的叔叔家又要挨婶婶白眼，谢敬卓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租房子住，顺便画点什么东西维持生计。
身形单薄的青年叹口气，坐在床上瞟一眼窗外的大雨，思考半天得出自己住的这个破画室应该不会进水的结论。
他抽过自己今天白天画的几张画，借着油灯仔细打量。
一张又一张的纸上，显现出一模一样的轮廓。温柔谦和的微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眼睛里闪出柔和的光芒。
是他视若珍宝的石膏像。
谢敬卓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自言自语，“还是不好……”他下了床走到石膏像旁边，揭开盖石膏像的棉布看着半边身子落在阴影里的青年，半晌叹口气，“果然不好。”他对着面前的青年抱歉地笑笑，“你看我，还是画得不好。”停了停又道，“不过没关系，我总有一天能画好的。”
只要坚持画，一直画，一张接一张地画，谢敬卓想，他总能画好这个石膏像的。
这是谢敬卓骨子里的执拗，天生的，改不了。坚持是好事，但是当坚持变成了固执，变成了执念，事情可能就会向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没人告诉谢敬卓，他自己也想不通。固执的人总是这样。
谢敬卓小心翼翼地把石膏像盖好，转头熄了油灯摸索着躺到床上去，听见窗外雨还在下，隐约夹杂了雷声。
他觉得心慌，扯过被子来蒙在头上，以为隔绝了那些杂音就能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然后沉入睡眠，可隐隐约约的声响和黑暗更让他不安而恐惧。
谢敬卓又坐起来，摸索着去把油灯点亮，坐在桌子前面把石膏像上面的布揭开。
他长久地坐在那里不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望着石膏像，仿佛看出青年苍白皮肤下涌动的血液和刚劲的骨骼。
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与安宁。只有这样他才能从让自己慌乱不安的尘世中暂时脱离出来，沉浸在难得的安乐中。
昏暗的光里青年坐在桌子前与石膏像沉默不语地对视，窗外大雨不停，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我今天又碰见那个画画的学生了。”明台一边吃饭一边说起自己今天的遭遇。
“哦？他是不是又去画那个石膏像？”明楼问道。
“大概是吧，我问他来着。”明台放下碗，“大哥，他那个石膏像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啊？我今天没来得及看他就跑了。”
“什么石膏像？”明镜听着好奇，便插嘴道。
阿诚简单地把那天的事跟明镜复述一遍，然后补充道，“我和大哥都觉得，那石膏像大概有了什么灵性……说不好，总之是不太对劲。”
“鸟兽草木成妖成精我都能理解，铃铛玉器里面有灵也不是不行，毕竟是古物了。”明台嚼着饭含糊道，“这年头连石膏像都能成精啦？这也太乱了吧？”
“不是成精……怎么说呢？”阿诚自觉无法解释，把皮球踢给明楼，“大哥你说吧。”
明楼放下筷子解释道，“鸟兽修炼得道，草木长生为妖。本来有生命的东西当然能修炼。至于上次的宁央央，其实是早有灵识，修炼千年后有了法力。至于玉石，被人把玩久了也能有一丝灵性。但是那谢敬卓手里的石膏像无论如何不该在这个范围里。石膏这种东西是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在咱们这儿的时间本来不长，典籍里面自然没有记载。而且……这种东西存在的时间目前来说很短，不具备修炼的条件。可是那天看那个石膏像的时候，里面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一丝灵性……实在是很古怪。”
“嗯。每次大哥解释东西总要先引经据典，几句话的事儿能说上十分钟。”明台放下已经干干净净的碗总结道。
“石膏像里面……？”明镜诧异道，“真有这种事儿？不会害人吧？”
“说不好。我看那谢小哥呆呆笨笨的，自己就有点古怪。”明台撇撇嘴，“我跟他约好了改天见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吧？”说到最后，他越发兴奋。
“我看你只是想出去瞎逛，帮那小哥才是顺便吧？”明镜毫不留情地戳破明台的谎言，转头对明楼道，“但是去看看总是好事。一来仔细瞧瞧那石膏像，二来能帮人一把就帮人一把。”
“他上次说画室里光线不好，我看他还会带着石膏像去河边的。”明楼点点头，“那过几天去看看吧。”他转头看阿诚，却见阿诚偏着头出神，并没有回应自己，“阿诚？”
“啊？”阿诚抖了一下，转头愣愣地望着明楼，“什么事？”
“……咱们过几天去河边看看谢敬卓和他的石膏像。”
“哦，好。”阿诚点点头站起来，“我吃好了，去厨房帮阿香收拾一下。”
明楼看着阿诚的背影暗自皱眉，他总觉得阿诚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好像在担忧什么事，又仿佛在猜测什么东西。
明楼看着窗外，心里越发不安。按道理说这个季节不该有这么大的雷雨，可今天偏偏就下起来了。这只能说明赤贯星越发不安分，挣脱封印的时间也可能会缩短。他想起前不久王天风的来信，信上说这一次的赤贯星比以往更加危险，必须提前做准备。
明楼叹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已经很晚了，阿诚仍旧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他很难从墨一般的夜色中分辨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一点钟。
人在思考的时候时间通常呈现一种两极分化的状态，要么过得非常慢，要么就非常快。
阿诚的时间显然过得太快了，这也足以证明他实在是非常困惑。
他最近总是做梦，破碎的片段一个接着一个。
他梦见自己的过去，但又觉得那些过去很陌生。他梦见自己的未来，那些未来仿佛一眼能望到边，可又那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各种各样的人从他的梦里路过，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的死亡。
阿诚试图让自己相信那些都是梦，可梦里的一切又是那样真实。
更何况梦和记忆之间，本来也没有一道明确的分界线。
站在窗边的青年叹口气，没有一点睡意。
房间里的台灯固执地亮着，也没有熄灭的意思。
【哎呀妈呀我居然更新了敲锣打鼓！
……暑假过得实在是很快啊作业实在是很多啊所以没有更新也不能怪我对不对XD
总之 7月更新1/1 达成！
八月会不会有更新呢[捂脸笑]
开学就是高三啦时间更没有多少啦x
好吧我自己抽自己一耳光……
月更的人有更多话可以唠对不对！
吃了一发九州天空城天真的安利
真的很好吃啊！
哦天也真的是很热了：）
很晚啦我去睡觉小天使们晚安~有什么话就评论吧~
其实我还蛮喜欢谢敬卓小变态的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