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瓜乌龙

【满！血！复！活！】
【不过最近事儿挺多……嗯两天一更吧……】
第五章
明楼站在旧得掉漆的木门前，转头对一旁的蔺晨道，“这么多年，你们就住在这里？”
蔺晨摇头，“当然不。搬家是经常的事，总不能让邻居看着我这么多年都是一样的吧。”他自嘲般的笑笑，上前一步推开门，“请进吧。”
明楼却先转头对身后的阿诚道，“你去找梁仲春问问药的事。问完能带着药来最好。”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返魂香用完，萧景琰魂魄消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如今能最快制成返魂香是最好，所以明楼决定跟阿诚兵分两路，由阿诚去找返魂香方子上的药，而他则留在这里查看返魂香。
阿诚点头，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车。车子发动，很快驶离了明楼的视线范围。
明楼这才对蔺晨点头一笑，抬腿迈进了门。
蔺晨在明楼进门后小心地关上了门，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明楼进屋四下看了看。屋子有些昏暗，阳光从窗子里投进来落到地上，也只照亮一小块区域而已。离窗子最远的地方摆着一张木桌，桌子上古朴的香炉上方烟雾缭绕，走近了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
内屋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走出来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面容俊朗。他见明楼便是一愣，然后便了然道，“是明先生吧？”
明楼点点头，身后蔺晨走过来对着青年唤道，“景琰，这是……哦，看来你已经认出来了。”
明楼挑眉，“这位就是……皇帝陛下？”
“不必再说什么陛下了。”萧景琰苦笑一声，“一千年都过去了。”
明楼盯着萧景琰道，“你的灵魂……魂魄之间的联系已经开始减弱了，飘忽不定很容易消散。你们这几天没点返魂香吗？”
蔺晨摇头道，“点是点了，但是时间比过去长些。就像兑了水的酒，虽然能喝，总是不好喝就是了。”
“……”明楼深深地看了萧景琰一眼。这样使用返魂香确实能略微延长魂魄存在的时间，但是所带来的痛苦更甚于点燃原本的返魂香。萧景琰已经承受了千年强行稳固魂魄的痛苦——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疼痛。用药物之力联系魂魄，抗拒着诅咒之力引发的魂魄自然消散，逆天之举带来的是无尽的疼痛。魂魄存在一天，灵魂里的剧痛就会存在一天。
萧景琰微笑，对着明楼做了一个“别告诉他”的口型，没有一丝声音。而蔺晨侧身对着萧景琰，并没有看见他的动作。
明楼心里暗叹，开口道，“我已经找到了隐藏的书房，也找到了返魂香的方子。阿诚已经去找药了，如果能找到就能做出来……但是五十年毕竟太久了，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如果……你们要做好准备。”
蔺晨沉默，转身走向桌子，“我去拿剩下的那点返魂香给明先生看看。”
明楼知道他也许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也不去揭穿。他抬手接过蔺晨手里的返魂香，打量一番问道，“返魂香……应该在什么时候用？”
蔺晨答道，“在魂魄还没有消散的时候马上点燃，有没有香炉甚至都不要紧。”
“那……魂飞魄散的时候甚至之后就不能用了是吗。”明楼沉声道。
“自然不行。魂飞魄散的时候药物之力已经不足以挽回消散的魂魄了。”蔺晨补充道，“如果魂魄死志太盛，返魂香也没有用。我当年能挽回景琰的魂魄，说来其实也有运气的成分。”
明楼心里苦笑，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道，“原来不行啊……”他举起那块返魂香放在鼻前吸一口气，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靠近返魂香嗅其香气自然比空气中飘散的烟雾更加强烈。
明楼只觉得浑身一冷，灵魂猛烈地振荡起来，脑海里闪过千百个画面。一瞬是幼时自己埋头书房里研习法术，一瞬是父亲缠绵病榻奄奄一息，一瞬是明台跟在明镜后面奶声奶气，一瞬是阿诚躺在雪地里生死不知……有些事明楼以为自己都忘了的，在这一刻忽然又想起来，再一次清晰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蔺晨轻声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我过去也闻过返魂香……”那还是在使用返魂香之前，他在琅琊阁第一次看见返魂香。那时他拿起来只是一嗅，回忆便潮水般涌来。开心的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在他脑海里一一清晰浮现。自那以后他就把返魂香带在身上，准备着什么时候拿出来给别人也闻一闻。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给他人献宝，就听到了大梁大军奔赴南疆的消息。
明楼合上双眼，半晌才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气。
蔺晨盯着明楼看，一言不发。他意识到明楼这个人要么是回忆太过稀少，要么就是经历得太多，才让他的情绪这样沉稳。但是明楼不过三十来岁，能经历过什么呢？蔺晨苦笑，每个明家人身上都有些不为外人所道的秘密。他又想起明楼身边的那个管家阿诚。明家世代相传的血脉之力决定了他们对普通人甚至是所有的外姓人都有一种疏离感，隐隐透着高高在上的骄傲。这种傲气刻在他们骨子里，千年也不曾抹去。而阿诚能得到明家人的另眼相待，甚至成功修习了法术，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蔺晨无奈笑笑，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啊。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蔺晨对萧景琰点头示意，便往门口走去。门外传来阿诚的声音，“蔺先生，是我，阿诚。”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阿诚带了几分焦躁的脸，“先生在里面吧？”
蔺晨知道他说的是明楼，便点点头道，“在里面。跟我来吧。”他心里虽然很关切返魂香方子里的药的结果，此时此刻却不好开口问。
正好明楼从屋里走出来，阿诚便快走几步凑到明楼耳边低声道，“别的药都还有，只有那一味不死草十年前就已经绝迹了。海外瀛洲可能还有，但是现在也根本来不及去找了！”
明楼听了不禁皱眉。二人身后萧景琰沉声道，“二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无论怎样的结果，我跟蔺晨两个人都能接受。”
蔺晨见明楼和阿诚二人这幅情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不由得轻叹，“是啊，不管多坏的结果，总不会坏过我们压根就没度过这一千年。”
明楼见状便低声向二人歉声道，“阿诚刚才去过城西的药铺了。旁的药都还在，只有一味不死草绝迹了。不死草是方子的关键，少了这味药，恐怕……制不成返魂香了。”
蔺晨正要说什么，萧景琰却抢先笑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算了吧。总算也在这人世间徘徊了一千年，这笔帐算起来也不亏。二位也不必为此介怀，依托明家制香我们两个才能相守这一千年，说起来还是我们要谢谢你们才是啊。”他转头看向蔺晨，声音却是柔和下来，“既然已经这样，你我也不必再拘泥于魂魄的有无。大不了再点上几天的返魂香，你我便一同魂飞魄散消失在这世间……”他面上带着笑，仿佛魂飞魄散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旁的不相关的什么人似的，“如此一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他微笑着站在那里看着蔺晨，面上的光彩比起从前却又亮了几分，神采飞扬得不像一个即将消散的灵魂。
明楼望着面前长身玉立的青年，心头忽然记起了史书中对这位青年帝王的记载。萧景琰本为皇七子，却受赤焰军案牵连三十一岁都未封亲王。直到加封亲王后他便如潜龙出海一般凌云而上，不到两年内就登上了皇位。而后平北燕战南疆，虽不幸殁于南疆一役，但世人说起这位帝王却全是赞颂之词，他在位十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盛世。若不是时间太短不足以施展抱负，定可为千古一帝。明楼方才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皇帝看起来有些病弱之气，如今一见才明白，那些傲气刻在面前这个青年的骨子里是改不了的。恐怕现在这个神采飞扬的青年，才该是那个原原本本的萧景琰吧。
蔺晨面对着萧景琰愣了一下，随即也大笑起来，“说得好！便一同魂飞魄散又如何。这天地间，终于没有东西能把你我分开了。”他本是洒脱之人，却因为一份之念险些失了自己的潇洒。如今既然已经想通，蔺晨自然不会再拘着自己。
明楼看着这样两个打定主意魂飞魄散的人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顿了顿，轻声道，“我们就不再打扰二位了，这便告辞了。”
走出门的时候明楼回身问道，“这几天你们就呆在这里？”
蔺晨点头，“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也不必找别的地方了。”
明楼却还想着如果还有别的办法能帮助二人，这几天再来找他们也不失为一件功德。

一路上明楼和阿诚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受了蔺晨和萧景琰的影响，心里涌起一股悲凉。
到了家，阿诚先一步下车打开明楼的车门，又提前他几步打开了家门。
二楼的明台听见门响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来，手里抱着几个竹简，“大哥，我想到一种法子能凝实魂魄！”
明楼和阿诚对视一眼，明楼开口道，“说来听听。”
“就算继续点着返魂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将返魂香中的不死草换成青狐涎，重新炼制就能作出……呃，能加固魂魄联系的香。”明台右手比划着，险些摔了手里的竹简。
阿诚一把接过他手里的竹简，问道，“这些你是从哪里看见的？”
明台摇头，“不是我看见的，是我想的。本来香的方子基本是一样的，只有几味药不同。返魂香最重要的是不死草，将它改成有增添灵魂之力的青狐涎，恐怕就能重新修炼灵魂之力乃至再入轮回！”
明楼皱眉，“你有几成把握？”这法子听起来虽好，但是却也不能拿别人来冒险。
明台伸手比划，“八成！”
“也就是说还有两成可能失败？”明楼摇头，“万一失败怎么办？”
明台辩解道，“药没有相克的，就算失败也有养魂的功效，不会出问题的！我敢保证！”
明楼沉思，阿诚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妨试试……”
明楼沉吟半晌，才点头道，“可以一试。”他看着兴奋地明台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天分。”
阿诚也笑了起来，他们是真心为蔺晨和萧景琰感到高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不就是说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