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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放下手里的咖啡，抬头看着她面前的明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叹口气，“你呀，有什么话就说吧。当着我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
“……”明楼迟疑，半晌才开口道，“大姐，你知道咱家那个隐藏的书房在哪儿吗？”
“隐藏的书房？……”明镜思索一阵，“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个跟明家做了一千年交易的蔺晨说的。”明楼道，“他听七百年前明家家主说的。他没有必要骗我，骗我对他也没有好处。”如今蔺晨只求能在那隐藏的书房里找到返魂香的方子，欺骗明楼等人只会延迟返魂香的制作，反而对蔺晨不利。
“七百年前？那也太久了。一处隐藏的书房，找不见也是常事。”明镜摇头。
“但是最多二百年前，那本记录方子的书里用灵力记录了返魂香的方子。如今灵力褪去，但是起码能证明二百年前那个书房还在——起码方子的原本还在。”明楼皱眉。
“嗯，你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明镜喝口咖啡，“对了，你记不记得明家时代相传的那句话？”
“大姐是说……？”明楼不解道。
“三花聚，五气生，七明目，九易形。风沙净，火雷凝。凡尘绝，日月成。”明镜回忆道。
明楼疑惑，“那不是明家修炼入门总决吗？有什么用？”
“但是父亲去世的时候特地把这句话嘱咐了一遍，你不记得了？”明镜肯定道。
明楼登时一愣。他确实忘了这件事。那时明父明锐东缠绵病榻，临去前两眼发亮一字一顿将这二十四个字重复一次，又抓住明楼的手摇了摇。不等明楼询问，明锐东便安然闭上了眼睛。那时明楼只当是父亲要他好好修炼，也没想到别的地方去。何况多年过去，他已经忘了这件事。
明楼想起自己的父亲，一时有种恍惚之感。原来一切，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到他几乎要记不清了。
明楼定定神，“既然如此，我回去再想想。”
明镜点头，复又疑道，“这么一点事儿，你也要想半天才问我？”
明楼勉强笑道，“您要是不记得，我问了不是也白问吗。”
明镜白他一眼，“要不是我你还傻乎乎地想呢！还白问！”
阿诚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抬眼看见明楼从楼上下来，便顺口问道，“问出来了？有这事儿吗？”
明楼皱着眉点点头，“有点眉目了。具体怎么操作还不好说。我得去书房查查。”说话的功夫明楼走到阿诚面前伸手拿过摆在盘子边上的叉子叉走一块阿诚刚削好的苹果，“嗯，挺好吃。”
阿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手上却没有停，“这还是梁仲春强力推荐的，我看是他苹果卖不出去了。”
“是挺好吃，他这不也没蒙你吗。”明楼放下叉子转身进了自己书房，“我去看书。”
“那一会儿吃饭我叫你。”阿诚说完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盘子，撇撇嘴啃起嘴上没剩多少果肉的苹果核。
“哟，阿诚哥，削苹果呢！”明台从自己房间出来，两眼放光地趴在二楼栏杆上。
阿诚对着明台摇了摇手里的苹果核，“还剩个核。”他指了指桌子上几个完好无损的苹果，“要吃自己削。”说完便端着盘子和刀进了厨房，留下明台趴在栏杆上面容抽搐。
明楼坐到桌子前抬手拿笔在纸上写下“三花聚，五气生，七明目，九易形。风沙净，火雷凝。凡尘绝，日月成。”二十四个字。放下笔明楼盯着纸发呆，右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风，沙……不对，沙应该对应的是土灵。风雷水火土，只差水了……为什么没有水？”明楼用力晃了晃头，“如果是开启明家书房的口诀，一定与对应的咒法有关。”笔尖滑过纸上一个一个字，喃喃自语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明目咒，易形诀。风土火雷四灵……五灵所属咒法每系都有好几种，究竟是说的哪一种？日月成也可以解释，可是这凡尘绝……”明楼眉头紧锁，“凡尘指什么？俗世？普通人？还是单单是说非明家之人无法开启书房？”
明楼叹口气放下笔。这二十四个字看起来很浅显，与明家修炼的咒法也各有相通，所以他一直没对这几句话感到任何奇怪。但是细细想来，这句话前十二个字还好说，可以准确地指出对应的咒法，但是后面“风沙净，火雷凝”就已经无法清楚明白地知道到底是说的哪一种了。更何况后面“凡尘绝”完全不知道从何解起。
“日月为明。”明楼思索，“如果日月指的是明家，凡尘也该有个对应的指向。”他忽然笑了，“大不了都试一遍，总有一种能破解。”想到这里明楼起身出门，准备先到客厅里试一试。
客厅里空空的，阿诚和阿香在厨房做饭，明镜和明台都在自己房间里。明楼站定，却发现自己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始。他想了想，决定从最简单的一种可能开始。
明楼抬手捏诀，客厅里立时光芒大盛，白光照亮了半个客厅。明楼感到灵力流逝，不多停留，便顺畅地将手势转向五气朝元的手印，紧接着便是明目咒和易形咒。三花聚顶和五气朝元本作恢复之用，明目咒和易形咒也只是辅助之用，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当明楼使出旋风咒的时候客厅里狂风大作，阿诚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见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张口欲喊却生生忍住了。他下意识地相信明楼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目的。
明楼见势自己停了手。他困惑地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打开书房的方式是拆掉房子？这不对啊。
明镜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明楼，你要拆房子啊！”
明台也从自己房间窜出来，“大哥，你要拆房子？带我一个！”
明楼忽然道，“我明白了！”不待回复别人，他的手再次动起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明目易形一滑而过速度极快，同时脚下按东西南中的顺序各踏一步，最后左手运气在右手中指一划，右手轻弹一滴血飞快弹出融在白光里。霎时光芒大作，明楼收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光芒散去之时明楼面前一扇古朴木门悬在空中，门的下端距离地面不过二十厘米。明楼迅速抬手拉开门，转头对身后的阿诚道，“跟我来。”他又看向楼上的明镜和明台，“快点进来，这门一分钟就会消失。”
明镜却摇摇头，“明台，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她知道自己一分钟估计跑不到门前，况且自己去看也没有什么帮助，索性不去了。明台答应一声便飞快地从楼上窜下来，在门消失的前一秒一步迈了进去。
门里果然别有天地，极大的空间里排满了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全是竹简，没有一本纸制的。
明楼走上前去查看，发现即使十几年没有人进入这间书房，竹简上依旧没有一丝灰尘，仿佛每天都被人擦拭一番一样。不知明家先祖究竟用了多少办法，才造出这样一间存放典籍的书房。
“大哥，你怎么知道是这么做啊？”身后明台忍不住问。阿诚虽然没有开口，眼神里也满是好奇。
明楼笑笑说，“三五七九四种咒法想必不需要我解释。风雷火土四灵如果不是施放咒法的话，就只能与五行对应指出四个方向。而口诀中原本没有水，大概是因为水为至阴，以水为基向北而生，才造出了这间书房。至于最后“凡尘绝，日月成”一句，总的来说还是以明家血脉为要。要尽绝凡尘，只有用血液里至纯的血脉之力。血脉之力随血弹出释放，日月为明，书房自然打开。”
明台一脸“天啊大哥你好厉害”的表情。明楼见状微笑，转脸看阿诚。阿诚见一向沉稳的明楼难得眼神里透出得意，便也微笑道，“那么现在只要找出返魂香的方子就行了？”
明楼点头，“书房这么大，应该有一定的顺序。咱们三个分开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三人分头在书房寻找记载着返魂香方子的那个竹简。明家这间隐藏的书房很大，但三人一番查找便发现记载明家香的竹简都在书房的东头，便一齐凑过去翻找。
阿诚手里拿着一个竹简嘴里念着香的名字，“安神香，驱魔香，十里香……大哥，找到了！”明楼闻言转头过去一看，竹简上刻得明明白白三个篆字，正是“返魂香”。
“千年以上犀角，仙灵脾，不死草……”明台也凑过来，“这有的好找有的不好找，去哪儿买啊？咱们家又不是采药的。”
阿诚也觉得难办，“一时半刻完全不能凑齐这些药材……一般的药店没有这些东西。”
明楼却道，“不用去别的药店。阿诚，你去梁仲春那里问问。”
“梁仲春？”阿诚怀疑道，“他那儿还卖药？”
“你以为单卖些水果海鲜就能让梁家在城西待这么多年？”明楼笑了，“你只去问就是。”
明台不买账，“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明楼看他一眼，“问这么多？书看完了？”
明台撇嘴。阿诚低头含笑，心里却泛起疑惑。是啊，明楼是怎么知道的？阿诚自小跟明楼一起长大，按理说明楼的事情他应该都知道，但是这件事他却完全没有耳闻。也许是明家相传的秘密？阿诚勉强找到一个借口，便这样替明楼解释道。
蔺晨站在桌子前小心翼翼地切下一点返魂香放在香炉里点燃，转头看见香烟袅袅中萧景琰的身形越发清晰。蔺晨不禁轻笑，想要伸手去碰，却一下子碰了个空。
蔺晨一愣，旋即不着痕迹地缩回手，装作随意得问道，“景琰，我昨晚上梦见你来着。”
萧景琰站在桌子边看着蔺晨微笑道，“梦见什么？梦见那年我射中了那只你没射中的兔子？还是你在猎场湖边讲的那个压根圆不了场的故事？”
蔺晨挑眉，“我要是说我梦见那次你被树上的雪砸了一脸……咳咳。”他见好就收，笑道，“那年的雪是真大。”
萧景琰闻言一怔，低下头轻声道，“难为你还想着。那年的雪……”萧景琰转头看着升腾的烟雾，眼里一片深邃。他知道蔺晨说的是哪一年的雪。那一年梅长苏健在身体还算好，那一年飞流在府里上蹿下跳，那一年萧景琰是个能出金陵去城外散心的七珠亲王，那一年蔺晨能毫无顾忌地待在萧景琰的身边。那一年的雪格外的大，从天上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轻易地盖住了人间，仿佛掩盖了所有的不快。那年一群人在院子里对着月亮赏雪喝酒。后来，萧景琰就再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了——当然，那群人也已经不在了。
蔺晨看着面前的萧景琰，看着他看上去凝实实际上再虚幻不过的身体，一时感到无限的悲哀。这一千年他从来没有触碰到过萧景琰。除了视觉和听觉蔺晨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他摸不到萧景琰，抓不住萧景琰的手，更不要提落下一个再轻不过的吻。蔺晨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这一千年的相伴都是他一个人的幻想，萧景琰在一千年前魂飞魄散而自己用幻觉和烟雾造出了一个自己想象里的萧景琰。但是所有的痛苦和幻觉都会在蔺晨看见萧景琰静静的站在那里对着自己露出笑容的时候溃败崩塌。只要这个人还在，幻觉或真实，消失或存在，他蔺晨一点也不在乎了。
“蔺晨，如果真的找不到返魂香，就不要找了吧。”萧景琰忽然道。
蔺晨一惊，“景琰……”
“如果能找到你早就拿回来了，不是吗？”萧景琰满不在乎地微笑道，“一千年啦，我们都已经老得不行了。就算我就这样魂飞魄散，我也不会有什么别的……”
“我能找到的。”蔺晨打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消失……”
“那你呢？你怎么办？找到返魂香然后把它随便托付给什么人再点上一千年？然后你就可以一个人毫无牵挂地魂飞魄散了吗？蔺晨，你不要再骗我了，我早就知道了。灵魂凝体，千年之寿的代价是永恒的消亡，不是吗？你真的以为这样的秘法只有琅琊阁里有吗？皇宫的典籍并不比琅琊阁少啊！”萧景琰摇头，眼眶微红。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蔺晨低头。他以为自己成功地骗了萧景琰一千年，却没想到这一千年只是萧景琰不愿意戳破。
“从你七十岁却一点不见老的时候开始。皇宫里记载的秘法很多，但是当我察觉到你是选择了灵魂凝体的时候已经不能劝你了。”萧景琰轻声道。那时当他察觉到一切的时候为时已晚，蔺晨已经不能恢复到正常，做什么都没有用了。那几天萧景琰一直在想这件事，最后他决定什么也不说。留给了蔺晨那份以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心安，这样他们才会更好的度过剩下的一年又一年，而不是整日沉浸在难以逃避的结局里。萧景琰试图让自己淡忘这件事，但是最近他一次又一次看着蔺晨身形不稳，便意识到这件事还是要发生了。
蔺晨站了一会儿，仍是坚定道，“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得好好走下去。”
“要是没了你，这世界上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样的日子太没意思了，我可过不来。”萧景琰摇头，“这一千年已经是偷来的了，谁能相守这么久呢。蔺晨，我们该知足了。”
蔺晨默然。许久他开口，“也许还有办法。明家那边不知怎样。明天我带他们来看看……兴许可以找到解决的法子。”
【明天考试啦。这几天攒了一章 发出来攒人品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