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瓜乌龙

【楼诚】人生如寄之一寸相思

明楼从楼梯上下来,看见明诚正坐在餐桌边。

“大哥,早啊。”明诚见他向餐桌走来,抬头放下早饭向他问好。虽然是早上,外面却有些昏暗,隐隐约约传来噼啪的雨滴声。

“早。”明楼坐下,向他点头,“大姐和明台呢?”

“哦,可能还没起吧。这种天,晚起也是正常。”明诚解释道,递给明楼一张报纸,“喏,今天的报纸。”

明楼接过,顺手打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明楼大概因为早起的原因,看不大真切,便先放在一边,吃起早饭来。

明诚先他一步吃完,站起身去收拾东西。明楼吃完饭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喊明诚,“阿诚,走了。”

“诶。”明诚答应一声,拿着明楼的大衣朝他走来,单手递给他。明楼接过穿上,二人便一同朝外走去。

明诚帮明楼打开车门,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开车离开明公馆。明楼回头看了远去的家一眼,今天早上,真是格外安静。在家里听见外面有雨,可是出来一看,连地皮都没有湿。

明诚跟在明楼身后进入办公室。他总是这样,落后明楼几步,却又永远不会被落下。也不知是明楼照顾他,还是他总是计算着与明楼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这个总是跟着明楼,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男人,才能毫无顾忌地进入明楼的书房、办公室。旁人即使是明台,也必须先敲门才能进入。

明诚接过明楼脱下的大衣,走到一边挂好。又径直走出去把几个秘书今天的工作一一交代好,取文件来给明楼看,每件事都做得有条不紊。几个秘书甚至私下议论过,要是缺了明诚,明楼大概什么也干不成。

明楼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前,偶尔接过明诚端来的热茶。今天他并不是特别忙,没有人来找他,进出办公室的只有明诚一个人。天一直阴着,雨声不停,而明楼却并没有兴趣去看,雨下得多大。于是明诚再次进来的时候,明楼顺口问道,“阿诚,雨下得大吗?”

明诚似乎是愣了一下,才答道,“大哥,外面没下雨。”

明楼也是一愣,抬头道,“没下雨?那哪里来的雨声?”

明诚沉默,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看了看窗外,低声道,“最近天凉了。大哥你记得添衣服啊。”

明楼点头,“嗯,我知道。你也多穿点。”

明诚没有反应,接着说道,“你的药我放在橱子里了,你要用自己去拿,但是别吃多了,那玩意儿对人不好。”

明楼很奇怪明诚今天的多话,“你怎么了?”

明诚不答,轻声道,“大哥,时候不早了,该下班回家了。”

明楼起身,正要向外走,却见明诚一动不动,便出言问道,“走啊,阿诚?你怎么不走?”

明诚低着头,神色看不分明。良久,他转脸向明楼,“大哥,你忘了吗?我已经回不了家了。”

明楼一下子心跳得很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急切地问,“忘了什么?谁说你回不了家了?快跟我走。”说完伸手去拉明诚。

明诚也不躲,只轻声道,“大哥,保重。”

明楼伸手却拉了个空,他只惊疑地看着明诚的脸变得虚幻。窗外,一声惊雷炸起,滂沱的雨狠狠地砸在窗上。

“阿诚!”

明楼一下子从窗上坐起来。他呆呆地坐着,突然用手掩住自己的脸,低下头。

原来,是个梦啊。

他的房间里很安静,即使刚才明楼刚刚大喊过一声,也没有人来问他究竟梦见了什么,是不是做了噩梦,或者只是递上一杯热水。只有雨声不停,惊雷一声接着一声。

明楼放下手,眼睛里满是血丝,头疼欲裂。。他抬手摸了摸双人床的另一半,冰冷的让他害怕。十天前明诚坐火车去北平办事,不料半路火车突然爆炸,那趟车上的人无一生还。乍听到这个消息明楼没有一点反应,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明诚会这么突然的离开他。待到真的意识到那个人不在了,明楼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权利去陪他一起走。山河尚未收复,国家仍在战火之中,他的性命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只能一个人痛苦的活下去。

明楼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国共两党惋惜他们少了一个优秀的成员,新政府叹息他们少了一个替他们卖命的中国人,明镜和明台伤心他们少了一个家人。但是明楼厌恶他们露出的眼神。他厌恶同事们对自己安慰的眼神,厌恶明镜伤心欲绝的眼神,厌恶明台那种可怜自己却又不敢说什么的表情。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或者可怜,因为那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人知道明楼少了明诚究竟意味着什么。就像灵魂突然被抽走了一半,心突然被掏空一样,从外表看不出来,别的什么也不能替代。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还能怎么样呢?

明楼低下头,依旧一言不发。他闭着眼,肩膀剧烈的抖动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抽泣声。没有权利陪他一起走,总还能为他哭一次吧。

早些年的时候,明楼和明诚的同学中有人好读李义山的诗。明楼总是嗤之以鼻,那样哀伤却不知道是什么的句子,读来做什么呢?但是现在,他突然很希望能有一本李义山的诗集,供他好好地读一读。那些和明诚一起评论过的诗句,如今已经渺茫不可记。和明诚一起的日子,也似乎渐渐的模糊了。

不!不能这样!明楼这样想着,站起身,不顾满脸的泪,快步走到橱子前。阿诚说过,他的药放在这里。明楼打开橱子,取出两片安眠药,就这冷水吃了下去。

再次躺回到床上,明楼闭上眼。再睡一觉吧,再做个梦。说不定,还能见到阿诚呢?

大雨滂沱不停,天边忽的一亮,又是一道惊雷。

窗外,不知谁家少年在读李义山的诗,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然而究竟是梦中人所念,还是梦外人所读,并没有人知晓。
 一夜时光倏忽而过,又是一个崭新的日子。
 人生如寄,须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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