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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楼诚/正泽】金缕曲26

靖王笔挺地站在宫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的路。他过去长长在宫门外一等就是半天,如今在他到来之前,这门已早早地为他打开。是的,今天,只为他一个人。

因为今天,正是萧景琰封太子的典礼。

空荡荡的皇城里,太监尖利的声音回荡着。靖王站在台阶下,那大殿近在咫尺,里面他的父亲正等着他。今日过后,这大梁他萧景琰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靖王迈出一步,又一步。但他感到似乎每一步他都踏过了一个人,或亲或恨,那些人或不甘或祝福地伏在他身后,眼睛注视着他。那是过去二十八年的每一分时光,如今凝固成他脚下通向太子宝座的石阶,冰冷和刻骨被盖在用作遮掩的红毯之下。

皇帝坐在那里,仅仅瞥了他一眼。靖王也不在乎,那种对亲情的渴求,十一年前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当祁王的血溅在地上,靖王就知道他的父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若不是这大梁已无人能与他萧景琰抗衡,父皇也不会让他稳稳妥妥地当这个太子吧。靖王自嘲地想。

 

仪式繁琐,进行的却也不慢。靖王仪式过后,照例去见静妃。静妃微笑着看着自己一身大红官袍的儿子,这一天原本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然而事情还是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静妃的笑略收了一些,她想起了过去的宸妃,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她也曾与宸妃一起在石桌边上绣花,互相比照着花样,看着祁王和靖王一起笑着从远方走来。

然而那些都一去不复返了。

“景琰,母妃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你自己。”静妃道。

萧景琰点头,“儿臣明白。”

“我听说,你最近和琅琊阁的阁主蔺晨走得很近?那大概也是个机灵的人,你可多学着点。”

萧景琰一愣,随即笑道,“是。”

母子二人闲话一阵,萧景琰便告退出宫。他还惦记着梅长苏,想要在刚成为太子这一天见他一面。那毕竟是他们曾为之一同奋斗的事情。

然而当萧景琰来到梅府前的时候,他全身的血似乎凝固了一般。五月的暖风里,他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门两边挂着雪白的灯笼,大大的奠字写的中规中矩。凄婉的白花挂在门上,扎着白色绸带的人进进出出。

萧景琰发疯似的一把抓住一个人,“苏先生呢?小殊呢?梅宗主呢?”

那人低头道,“宗主去了。”

萧景琰却不敢相信一般,把那人撇开又抓住一个,“小殊呢?”

那人也道,“宗主去了,殿下节哀。”

萧景琰还要再抓,却见蔺晨从门里走出来,“景琰。”

萧景琰看见蔺晨一把把他拉过来,“蔺晨,他们说小殊……去了?”

蔺晨面无表情地点头,“是。”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正午。”蔺晨低声道。在阳光最烈的时候,梅长苏走完了他的一生。他听着封太子的钟声在城里回荡,却没有听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再没能看他驰骋过的战场一眼,再没能穿上一次盔甲。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最终以一个满心谋算的青年谋士的身份死去,掩盖了他前半生所有的辉煌。

萧景琰全身冰凉地站在那里,手里徒劳地抓着蔺晨的肩膀。他果然以友人的性命换取了自己的高位。萧景琰一刹那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凶手,他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换了一个太子之位。

萧景琰茫然地环顾四周,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白色的丧服,白色的装饰。仆人们压抑的哭声响成一片,曾经窜上窜下的飞流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上——他还不知道他最亲的苏哥哥再也回不来了。萧景琰低头,发现自己一身大红官袍红得扎眼,就像雪地里的一滩血。他漠然地放开蔺晨,向内堂走去。

仆人见是他,也不拦。萧景琰就这样一身大红官袍走到梅长苏的尸体旁边。那还是一张梅长苏的脸。自从十一年前林殊在大火里消失,萧景琰再没见过他。后来回来的是梅长苏,也永远是梅长苏。萧景琰发着抖用手轻轻触碰梅长苏的脸。

冰冷的。

萧景琰感到指尖传来的那种冰冷的感觉,好像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光了,绝望地伏在梅长苏身侧,眼泪疯狂地涌出,却没有哭声。他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哭出声,那是一个皇子最后的尊严。今日他依旧不能哭出声,因为他是太子。他不能为最好的朋友扎上一根白绸,因为他是太子。他甚至不能任意地祭奠他的朋友,只能以君臣应有的礼节,因为他是太子。

蔺晨站在门口看着萧景琰。他一向自诩风流潇洒,只是此刻却再也潇洒不起来了。穿堂过的风里氤氲了丧礼的气息,那种感觉让人绝望。蔺晨长叹一声转身大步走出门去,看着天上的云来了又走,仿佛从来不动却又一刻不停。

这就是金陵。这就是皇城。这就是天下。蔺晨闭上眼睛。太阳逐渐西去,热度慢慢消散。他只感到几滴热泪从眼里涌出,落到地上似乎还有声音。

恍然飞雁倏忽去,长以华年敬故人。

【今天多打一个梅长苏的tag】

【写完这些感慨还蛮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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赚得行人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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