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平的秋天,一向是很冷的。刚刚入秋,天气便是转凉。
明楼站在木屋的门口打了个寒颤。该加衣服了,他想。而这一年来往往都是这样天气先变化,他才后知后觉地增减衣服。这样一来常常会因为季节的变化而感上风寒,却也没有什么法子。
但过去的时候这些事他是不必操心的。那个时候明诚总是会提醒他是不是该加上件衣服免得受凉,或者是要不要去了外面那件棉衣。
而明诚也已经离开了有一年了。
明楼想到这里毫不在意地笑笑,转身回屋。他拿出一块布来仔仔细细地擦着桌椅,尽管那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排遣心里的寂寞吧。
辞官以后他在浮平城外这个小木屋住下,把明家的事一概交给了明台明台本就是明镜一手培养,加上新娶的妻子于氏家里也是经商,两人联手之下,明家的铺子都蒸蒸日上,令人羡慕。这样的情况下让明楼一个人住在城外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氏也曾经想劝明楼回家住,却被明台拦下了。
“让大哥等着吧。等不到阿诚哥回来,他不会甘心的。”明台如是说。尽管所有人都已经相信明诚已经死在那悬崖底下,明楼却从未承认过。二十多年兄弟,明台还是了解明楼的。认定的事永远不会变,明家人总是这样。
明楼看着亮得发光的椅子满意地笑了,放下抹布进书房翻开一本书。几篇文章翻来覆去得看竟没有一篇如意,明楼叹口气也只能把书放下,呆呆地坐在那里。
这一年来他总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书看不进去,文章也写不了,常常一个人发呆。他以为自己离了阿诚起码能自己生活下去,可事实上离了阿诚他什么也干不了。阿诚似乎成为了明楼生命里的一个改不掉戒不了的习惯,在的时候觉不出来,一旦少了就坐立不安。
可是明楼只能学着习惯。他得习惯一个人泡茶,一个人观察天气的变化,一个人煮半生不熟的饭,一个人呆呆地望着木屋前面的湖结了冰又化开。
他得习惯这些,因为明诚还没回来。
明楼近乎执拗地相信明诚没有死,只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在所有人都觉得明诚死了的时候他用没找到尸体这个借口安慰自己,试图告诉自己明诚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
毕竟多少次他以为要失去明诚的时候他都回来了不是吗。
于是他搬到这个跟明诚说过的湖畔旁树林边的小木屋,像当初说的那样没有让任何人跟来,只是等着那个该来的人。
可是冬天过去雪融成一股股水流,明诚没有回来。明楼想可能伤的真是太重了。春天过去桃花谢了满地,明诚没有回来。明楼想可能伤还没好不便移动。夏天过去残荷凋败殆尽,明诚没有回来。明楼想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现在叶子落了一地秋风呼啸了满城,明诚还是没回来。
明楼仍然用那些不痛不痒的理由安慰着自己毫不在意地过着他一个人的日子,仿佛很乐观似的。
他努力地相信只要他等下去他等的人就一定能回来,他每天都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于是他对着这片湖过了一天又一天,每天早早地在天没亮的时候起来看着天放亮星辰退去,拿着一块布把桌椅擦了又擦。他每天翻开一本书仿佛认真地翻看一遍,却什么也记不住。他每天去城里的集市买些东西,从嘈杂中抽身后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每一天都仔细地把心头希望上的沙尘拂去,生怕自己就没了盼头。
他得有点希望。
明楼站起身把书架上那卷画拿下来,仔仔细细地打开。画上木屋树林依旧,边上的题字也依旧是熟悉的笔迹。
“都一年了,还不回来?”明楼轻声道,然后又微笑,“不要紧,你要是有事就去做,反正我会等下去的。”
然后盯着画看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收起来,小心地放回书架上。
日日如此,明楼却从来没觉得累。
他每天重复几乎一样的内容,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执着地相信明诚一定会归来。
反正只要等下去,他就会回来的。
这天明楼从集市上回来。他逛了一圈却什么也没买,两手空空地回了家。
但远远的就看见湖畔的木屋上飘起袅袅炊烟,走近了便是一股熟悉的踩香。
明楼却很平静地推门走进,转头便看见灶台前面熟悉的身影。青年长身玉立,手里翻炒着什么。
“回来了?”明楼笑着问。
青年转身一笑,“是,回来了。”仿佛他一年来在毒性折磨里受到的痛苦和那一碗一碗的药什么也算不上一般。
“我就知道,你早晚得回来。”明楼自得地笑,走近明诚道,“要我帮忙吗?”
明诚也不说话,看着明楼只是笑,眉眼里溢出的是满满的欢喜。
明楼便不再言语。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眼底读出了一年来所有的思念。
明楼收了笑,轻声道,“阿诚,这一年来……我很想你。”
明诚点头,微笑道,
“我也是,大哥。”
而门外的湖已经解冻,树林里新绿正盛,一切又从最令人满意的地方开始了。
正是:
蜃海盈辉,鸣沙似锈,误落青岩晚时候。云山袅然出泉涧,飘蓬卷荡击尘垢。征衣满,刀弓染,昨成旧。
岁岁因何折绿柳,岁岁不得清平久,岁岁消却前尘镂。恍惚当时如初见,罡风晦雨铮鸣骤。又几时,旧梢头,着新蔻。
【结尾千秋岁引来自仙剑六】
【我这个狗血洒的如何】
【tomorrow蔺靖结局 全文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