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瓜乌龙

【蔺靖/楼诚/正泽】金缕曲42

凉州地处大梁北境,所以冷得比金陵厉害许多。但究竟比起冀州、浮平等地还暖些。

公孙泽和包正并肩从北边的城门出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片大漠。凉州仿佛是绿洲与沙漠的边界,东南方还有茂密的树林,北边就是荒凉的沙漠。而北燕自然就处在大漠中的绿洲,故此常有侵占大梁国土之心,以改善自己的生活。

直到期限的前一天,公孙泽才受到孔雀明王在城北沙丘见面的消息。来送信的是个孩子,只是把信交到公孙泽手上,问便说是个叔叔让送来的,公孙泽再要去寻,早已没了消息。

“城北?”公孙泽那天看见信便皱眉,“为什么偏偏是那里?”

“也许是那里开阔,不容易藏人手。”包正心不在焉地解释道。此时距离他上次见孔雀明王已经过了两天,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孔雀明王让他杀的人究竟是谁?

“也有道理。”公孙泽点头,并没有在意到包正的异常。


 

出了城两人走了约三里路,才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中望见几个人影。公孙泽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包正在他身后,微微低着头,神色看不真切。

“你们两个果然遵守约定。”孔雀明王远远地望见两个人走来便笑道。他的声音用内力远远地送出很远,公孙泽还没看清他的样子便先听到了这声音。

公孙泽面无表情,他没办法对自己的杀兄仇人做出太多的交谈,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剑杀了这个人。他和包正独自前来也是孔雀明王信上写的意思,展超等人自然不放心,但也没有办法。双方约定两个时辰后若他们还没回来,展超便带着人从凉州往这里赶。如此一来,才算压住了江左盟的人一定要跟来的要求。

等到公孙泽走近了,心里便是一惊。他没料到十多年前就为恶江湖的孔雀明王居然残废了双腿,看起来还这么年轻。而且,他的面容,隐隐的有些熟悉。公孙泽并没有多想。也难怪,谁能想到杀兄仇人的儿子是自己身边的人呢?

孔雀明王也在静静地打量公孙泽。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面容。孔雀明王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公孙亮穿越了十多年又出现在他面前一样。他张口欲唤,定睛一看才发现两个人长得又似乎完全不一样。离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孔雀明王暗叹,同时心里那隐约有几分柔软的地方又重新硬了起来。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孔雀明王在心里告诫自己。

“你就是孔雀明王?”公孙泽冷声道。

“是。”孔雀明王毫不在意地笑笑,补上一句,“你跟你哥哥长得可一点儿也不一样。”他重读了“一点儿也不”几个字,仿佛在嘲笑公孙泽,又仿佛在告诫自己。

公孙泽心头火起,又强压下去,“你杀了他,还敢提他?”

“为什么不呢?”孔雀明王仿佛很轻松的样子,“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

“没有必要。”公孙泽冷冷地道,同时向着孔雀明王举起手中的剑,“我只要知道自己是来杀你的就够了!”

“你真的以为你杀得了我?”孔雀明王毫不在乎,也不躲避,就那么呆在那里。他身边只站着一个手下,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杀得了要杀,杀不了也得杀!十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就是为了杀你的这一天!”公孙泽怒道。

“可是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孔雀明王露出玩味的表情,“你看着我的脸,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公孙泽面上不露分毫,心中确是愕然。他的确看出了这一点,但短时间内要他说出为什么熟悉,他也说不出来。

孔雀明王却不等公孙泽回答,大喝道,“包正,杀了他!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公孙泽大惊,正要回头时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在自己后心。剑尖刺破了衣衫触到肌肤,也许划破了几分。公孙泽感到似乎有血轻轻地流了出来。

“别动。放下剑。”包正轻声道。

“你疯了吗包正?你居然帮他?”公孙泽不可置信道。

“他是我儿子,不帮我帮谁?”孔雀明王大笑。

公孙泽只觉得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凉。不必再想了,孔雀明王的脸分明跟包正极为相像。不必再追问了,此情此景,已足以说明孔雀明王的话的真实性。

“你一直在骗我?”公孙泽问道,“你是他派来的?”他手里的剑微微抖动,却不曾放下。

“没有。我前几天刚知道。没法告诉你。”包正低声道。他们二人一来一去仿佛平常聊天一般,然而公孙泽正拿剑指着包正的亲生父亲,包正则用剑顶着公孙泽的后心,剑尖已没入肌肤。

公孙泽心底发苦。他知道包正没有必要骗他。怪不得包正这几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而他心系孔雀门的事也不曾好好问过他。

“一定要杀他?”包正艰难开口道。

“不然呢?公孙泽今日不死这件事就会公之于众,孔雀门再难发展下去。而且天下要说想铲除孔雀门的,他们公孙家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何况,”孔雀明王冷笑,“这孩子能影响你做事,判断,你当我看不出来?”

公孙泽惊讶,他身后的包正则无言以对。半晌他才说道,“就算我用我的命换,你也不能放过他?”

“包正,你别发疯!”公孙泽想也不想大喝道。

“不可能!如果你不杀他我可以自己来,你知道我可以。当然,这样一来你就别想继承孔雀门,”孔雀明王眯眼,“我那天告诉你的事,都会发生。到时候一切都是你的错!”

包正握紧了剑,指节发白。

“杀了他,快!”孔雀明王大笑,伴以剧烈的咳嗽。

公孙泽刚要开口,却觉得后心传来剧痛,浑身的力气化为后心的血喷涌而出。他只觉得浑身一软,手一松剑摔落地上,被地上的沙尘盖了半边。

包正惨白着脸将剑猛的抽回,看着公孙泽仰面倒下,身下的血染红了沙漠。“你满意了?”他面色痛苦道。

“很好。这才是我的儿子!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孔雀明王满意地笑,转身离开。公孙泽那样眼看是活不成了,他自然可以放心。

包正走了几步,回头望向地上的公孙泽。他自小就能计算时间,如今距离展超他们赶来也不过只有一会儿的功夫了。他刻意避开了要害,公孙泽应该是可以活下去的。

公孙泽却是不知,只是怔怔地看着包正。这个人刺了他一剑,他心里却仿佛并不恨他。

后心的剧痛还在继续,而且好像越来越厉害了。他似乎能感觉到血的流失,身体越来越冷。

要死了吗?

迷糊见只看见包正对着他做了个口型,是什么话呢?

公孙泽觉得自己很累,但强撑着看着包正走远,才疲惫地合上双眼。

可以好好休息了。也许是永远的休息?

漆黑中听见展超的呼唤,却听不真切。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公孙泽只记住了包正最后留下的一句:

“等我回来。”

可是,要等他回来,究竟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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